2006/08/09 | 无话可说
类别(大言不惭（杂言）) | 评论(0) | 阅读(28) | 发表于 16:20
有一段时间我思想很澎湃，大脑里经常闪耀灵感的火花，那形成了一种内力。于是我开始做个人网站，泡论坛，构思并尝试各种博大的关怀，借以宣泄和发扬自己的情感。但不舍昼夜地日子过到今天，当我再次觉得该提笔写点设么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却已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以往觉得可以很精彩的话题，现在一旦深入，便立刻发现了其索然无味的本质；想要表达自己的立场，表达的同时却已看到了与之对立的合理；一个念头的产生，会带动若干个念头的连锁反应，结果它们互相排斥，最终演化成正反湮灭的结局。
我知道事物具有多层面的性质，当人只看到其中某个片面时，就会由于印象获得的残缺，激发出内心对完美的渴望。我想这应该就是人们"说话" 的根本动机。但我现在却似乎入眼都很完美，造化自行自洽，我好像没了那动机。张张嘴，却已不知说什么好了。
即，当我想把话说的全面真实，我就得在内心中先具化我所见所感的事物的每一个层面，其具化的结果，却是这些层面相生相克，本身构成了一种自洽而自然的格局。格局是自然而然的，是真理，我如果再说出来，却与废话无二了。
我终于明白，所谓的真理与废话的等同，不光是因为其人共所知的唯一属性。更深入一些的理解，真理是自然的存在，它不关联于人的因素。这样的存在对于我们务实的大多数人和大多数时候来说，便是废而无用的了。
我现在无话可说的感觉，便正如我是一位厨师，要用苹果去做菜，菜却还要尽量体现出苹果的味道。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不经加工的自然的苹果本身更能体现苹果的味道的么？于是我茫然。做的至高境界是不做，说的至高境界是不说…… 真理与废话的缠绵又一次把我缚于思辨的怪圈，我脑中仿佛混绕着一张张猩红的大嘴，它蠕动着发出声音却是："大道无名，圣人不言！""言数必穷，莫若守中！""无为而无不为……"这些嘴分明在自噬其身，那么因何存在？以苹果的角度，我又何必是个厨师？
但我既然是个厨师，既然还有厨艺在身，就总得找到一条摆脱这有限无界的困境的出路。出路其实是有的，比如我现在停止打字，也不存盘，去吃个饭，玩会儿双节棍——双节棍是我的爱好，我还喜欢科幻、王小波、WARCRAFT3、INDUSTRYDESIGN什么的，有共同爱好的朋友欢迎来这里交流http://www-7.home.sunbo.net就是七道网站啊！——但是我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您也就看不到我这么做了，而且如您所知我并没这么做，所以我还得另寻一个出路。
冯友兰先生在他的《中国哲学简史》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写的："人总要说很多话，然后归于沉默。"
想到这里我便又看到了希望，隐隐觉出了这句话说的巧妙之极。《中国哲学简史》是一本说话说得很全面的书，读过之后你会有一种"原来如此"的领悟进而产生出"又会怎样"的怀疑，感觉到这本书却竟不如"什么也不说"更完美一些了。但如果真的什么也没说，你的怀疑你的感觉却又从何而来呢？冯友兰先生曾说这其实是一种从负到正的方法，为的是达到从"有"到"无"的过程。他还曾引用一个故事，讲一位高僧，别人向他问道时他总笑而不语却只是对人伸出他的大拇指，后来他的一个徒弟也学会了这样做。一天，小和尚又对人伸出大拇指，高僧却突然拿出一把剪刀将其剪了下来，小和尚流着血哭着跑开，听见师傅在后面叫他，一回头，看见师傅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小和尚于是顿悟。
原来不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擅自便想当然的回归"无"的至境，难免要受到更大的苦难。我所谓"无话可说"却引发苦闷，便正是如此罢。当然那也只能说明我很懒，不经历过程就想到结果了。联想到人生，生是过程而死是结果,这就让我不寒而栗了。像我这么年轻英俊,前途光明的一小伙子,如果每天想到的都是"人不免一死",您说我能不得个忧郁症什么的吗？
存在的意义在于存在的本身，说话的意义在于说话的本身。我现在所急需的或许就是"过程价值"的回归。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便又注意到了这样一句话，爱因斯坦说的："只要数学描述现实，他们就不是确定的；只要它们是确定的，就不描述现实。"——啊哈！这在某种程度上隐隐契合了我的心事，原来冷峻的数学也有"否定自身"的终极危机。我看到了天下为公的希望，同时猛然领悟：原来所谓的过程就是不能达到完美时的缺陷。那么我暂时忘掉对完美的追求，把缺陷本身具化为话说出来，就像"人总要说很多话，然后归于沉默。"、"只要数学描述现实，他们就不是确定的；只要它们是确定的，就不描述现实。"一样，不正很好的一种解脱困扰的方法么？感谢冯友兰和爱因斯坦二位先人的指导及提醒！
上述爱因斯坦的话见于特德-蒋先生的短篇科幻《除以零》，这部优秀的作品阐述了数学的"无意义"危机及一位女数学家由此的痛苦（都疯了）。我对数学向来麻木，但这个平缓的故事却正好震撼我此刻的心绪，我以我自身的视角看到了故事带给我个人的意义——数学发展的终极虽然可能是"无意义"，但其过程却依旧如此的美妙多彩，令人叹为观止，随便一个片面就完全可以容纳一个人一生的"智力思辨"。数学的"过程的意义"更容易让我理解（我数学考过39分），我也由此推及到人的说话的"过程的意义"，明白了对于一些话，又何必把它说全从而说死呢？过程（或说成缺陷、混乱）对于生命的意义，却正如高等数学对于考试一样呢。至此，我终于三魂归窍，理论与实践可以彻底的统一了——
　

把缺陷本身具化为话说出来?正是很好的一种解脱困扰的方法，于是你们看到了这些无话可说的废话。

可是，这难道不也是既定且早有预谋的造化么？小和尚并没有做错什么吧，却以一根旧的手指换得了一簇新的生命。
2006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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